【萧连】《灯花拂剑局续》（十三）
近黄昏时，果然有一艘大船朝他们缓缓驶来。
远方驶来的这艘木质大船的船身刚碰到画舫船侧时，就有一人迅速跳向那艘大船。
他方才落地，便朝前逃去。
连城璧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他立刻也跳了过去，追踪此人。
玉璧和主谋，他都要收入囊中。
一枚银质的暗器悄然投出，没有人来得及看清连城璧是怎样出手的，他就已经击杀了那个人。但随后，大船上迅速窜出来许多人，拦截了他的去路，抢走了倒下之人的尸体。
萧十一郎也查觉了异动，立刻跟上前去。
他跃过画舫跳上了大船，之后便来到了人群骚动处。
他立刻发现连城璧正被围攻。
连城璧回头看到了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正打算出手护连城璧，但连城璧却先发了声：“萧十一郎，我的玉璧是你偷的。那个偷袭我的人，也是你吧？”连城璧冷冷道。
他想起早上绿漪躺在萧十一郎胸口情意绵绵的情景，便朝着萧十一郎胸口直攻过去。
萧十一郎对着连城璧怎能下得了手，不过，连城璧倒是没有太过手下留情，只是收敛了杀招。
连城璧以凌厉的攻势袭来，萧十一郎刚避过一剑，胸口最终还是被重重踹了一脚。眼看萧十一郎处于下风又被划了一道伤，绿漪的神情显露紧张之色。
趁着一个躲避剑招的空隙，萧十一郎朝着绿漪急声问道：“割鹿刀呢？”
绿漪紧咬嘴唇不作答。
她似乎做不了主，迟迟没有说话，眼看着连城璧的剑已经在萧十一郎身上划出数道血口。绿漪依旧不做声，而是转身去拿了那具尸体袖口中藏着的连家玉璧。绿漪转身后对着船舱出示玉璧，似乎在给还未现身藏身暗处的某一个人鉴别这玉璧的真伪。
不消片刻，从大船暗处突然现出一个人。
身影高大而魁梧，看模样是男子身形。
他蒙着面，似乎不愿意被他人察觉身份，但连城璧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记得沈璧君那柄短剑的剑纹，而此刻出现的这个男人手持短剑的特殊纹路，与之几乎一致。
连城璧很早就查过，这不是苍龙派的纹徵，却是苍龙派近两年暗中偷偷发展的分支水部的特殊记号。苍龙派并不是一个海上门派，而此门派中最熟谙水路的高手之一是厉翯行。
连城璧根据身形年龄，大致判断这个人就是苍龙派副掌门——厉翯行。
近年来，苍龙派没有什么动向，门派发展也趋于平庸，甚至稍显没落。
世人只知道前掌门在青云山一役战死后便没有新掌门上任，而没想到本看似胆怯的副掌门厉翯行竟然如此野心勃勃，暗中想要扳倒连城璧。
厉翯行接过绿漪呈上来的玉璧，仔细看了看。
鉴别真伪后将玉璧收入袖口。萧十一郎和连城璧注意到，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两尺长的布包，那尺寸与形状刚好与割鹿刀的大小相符。
绿漪见厉翯行终于现出身来，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对男人行礼示意。
这时，连城璧一个眩目剑花晃了萧十一郎的视线，不慎，萧十一郎手中的武器竟然被连城璧打落，不慎掉入海中，溅起小小的白浪后湮没不见。
连城璧志在必得，打算对萧十一郎给出致命一击。
萧十一郎竟然只有如此功力？众人对于萧十一郎上天遁地的本事早有耳闻，但如今却发现他完全不是连城璧的对手。
还是平时深藏不露的连城璧武功竟厉害到如此境地了？
但众人很快发现，萧十一郎并未立刻命丧连城璧剑下。
机敏如萧十一郎，借此机会矮身翻滚，一瞬间已经滚到了收下玉璧那个男人的那一侧。
萧十一郎已经到了厉翯行身侧，对着他紧迫道：“兵器借我一用。”厉翯行稍加思索，便迅捷地将割鹿刀抛到了萧十一郎手中。
绿漪屏息凝神，等待萧十一郎用天下第一宝刀与连城璧拼命，而那个男人似乎也在等待这两大高手对峙厮杀的血腥的时刻。
他等待已久的胜利很快就要来了。
萧十一郎拥有了割鹿刀果然有如神助，萧十一郎一身精妙的刀法有了神兵利器配合，扭转局势，将连城璧斗得连退了几步。
两人纠缠了几个回合，但有了割鹿刀的萧十一郎却还是与连城璧差了几分，未能成功杀了连城璧。
只是他们不会知道，这是因为萧十一郎舍不得对连城璧下狠手，也正合连城璧的意——他要厉翯行亲自上前。
他才能让谨慎的厉翯行放下防备近身，从而一举击杀他。
只是厉翯行长久观战却迟迟未动手，似乎是个心思极其缜密之人。虽然他知道以萧十一郎的功力再加上自己助力，定能将连城璧置于死地，能让几年来的处心积虑的谋划在这一天终于有了满意的结果。
不过，他最希望的结局是连城璧死，而萧十一郎也身受重伤。
这样，将最为保险。
人心难料，他惧怕连城璧与萧十一郎任何一个人怀有异心。
不知不觉间，漫天的阴云渐渐已经高悬头顶。
天空中落下的碎雪在体温的作用下化为雪水滑向发迹间，渗入两人的衣物，很快已经打湿了两人。
天气状况不佳。连城璧皱了皱眉头。
他的动作变慢了些，他的头发上犹有未化的雪花，白雪落满全身，纯净素雅的衣袂在地面铺开， 似雪中绽开了一朵无瑕的珙桐花。
落雪的温度冷彻心扉。连城璧耐心耗尽，不打算再同萧十一郎继续演下去。
若没有寻得最佳时机，只要他与萧十一郎合力追杀，他依旧能赢。只有两艘孤船停泊海中，救援不会立刻赶到，不怕厉翯行从这茫茫大海中逃脱。
而萧十一郎却注意到了连城璧白得发紫的嘴唇。
而不消片刻后，萧十一郎却疑惑地发现连城璧的行动渐渐迟滞了，交手间给了他许多的空档，似乎可以轻易攻下他的要害。
萧十一郎不解眼下这是什么计策。
他担心连城璧的苍白虚弱也许不是伪装。
他看到连城璧已经闭上了眼，连城璧一手捂着胸口，双唇紧抿着。连城璧也没料到体内的“寒霜”未经药物压制会发作得那么快发作。
萧十一郎皱着眉头看着连城璧，就算这只是连城璧故意弱势而吸引幕后主使靠近的策略，却忍不住让他心头疼惜。萧十一郎望着连城璧，一时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近几日连城璧的脸色一直都很白，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异样。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行动该怎么办，按照这一步配合，还是等候连城璧指示。
“萧十一郎，立刻杀了他！”
厉翯行按捺不住，他不知道连城璧为何突然停下了动作，但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他恨不得自己冲上前来，因此他犹豫不决地朝前冲了两步。
只是他没有料到，萧十一郎察觉他的动作，当机立断，反身直袭，将割鹿刀插进了男人的胸口。
萧十一郎怎会给他人任何伤害连城璧的机会。
厉翯行的胸口鲜血溅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厉翯行不甘心地用一柄短剑回击，捱着重伤拿起剑直刺连城璧的心口。
萧十一郎决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几乎是同时，萧十一郎跃至厉翯行跟前，一脚踹开厉翯行。如此一来，依赖厉翯行再也没机会能靠近这一边的连城璧。
连城璧方才缓了一阵，有了些力气。在厉翯行被萧十一郎踹开时，他伸出手握住了厉翯行胸口割鹿刀，借反向之力拔出了割鹿刀。
厉翯行的致命伤口暴露出来。连城璧的眼前，滑过大滩血迹，溅洒如鲜红的飞瀑。
众人皆惊，吸气连连。而连城璧看着这样的画面表情未有所动，眸中平静，表情波澜不惊。
只有一个经历过无数杀戮的人，才会有这样无动于衷的平寂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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