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雪兔子》（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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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突然觉得有点不想吃这顿饭了…
在连城璧温柔亲着傅红雪的过程中，傅红雪偶尔会回应他。虽然连城璧也并不熟谙，但傅红雪在这方面显得更加笨拙不经事。
来来回回的切磋下，两个人的脸上都点染了不显眼的红色。连城璧并没有继续玩闹下去，亲昵过后就给傅红雪的嘴畔递了一勺粥。
傅红雪伸出手摸索，想要夺过连城璧手中的碗，但是连城璧不许。
连城璧将他的手放下：“我来。”继而在他额上又一吻，“对不起。你和我不一样，以后我没注意到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害你生病我会愧疚。”连城璧的语气自责。
傅红雪在无垢山庄住了月余。
傅红雪一直默默陪着连城璧，而连城璧每天都在满足与安宁中度过。
萧十一郎和沈璧君时而造访，沈璧君为了答谢连城璧的救命之恩，还送了他鬼府的镇府之宝割鹿刀。
但是割鹿刀送来了以后，连城璧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连城璧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而傅红雪和杨开泰却十分清楚。
第一个察觉到的是傅红雪。
他知道，连城璧体内吸收了鬼王的丹药，会在受伤时不受控制攻击伤他的对象，但他并不会丧失冷静与清醒。而傅红雪在一次与连城璧相拥独处时却突然看到连城璧拿起了割鹿刀。
只是他因为失明而未能看到那时的连城璧双瞳染上的暴戾而诡魅的绯红。
一日，连城璧早上醒来，发觉身旁空落落的。傅红雪不在。
而连城璧去了外头找遍了无垢山庄，却发现杨开泰也不在。
两人一齐失踪了。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近几日来，杨开泰时而和傅红雪双双消失，连城璧问起他们去了哪里，两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每次见他们回来都安然无恙，也就作罢。
连城璧踱出无垢山庄，才发现小鹿精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有些焦急又似乎有些畏惧连城璧。鹿精的身上带有些草叶子和尘土，似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急道：“杨开泰让我来的，快去救人！”
连城璧闻言皱眉。
随后，警觉地跟随鹿精的脚步赶去。
时值隆冬，山顶的气温低，雪积得更厚。而鹿精引领他去的地方正是一处积雪覆盖的悬崖。
沈飞云似乎在等他，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她脚下有一片血泊，那血似乎还带着温热，正源源不断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渗出。
……躺在血泊之中的，正是双眼紧闭的傅红雪。
看到这一幕的连城璧双拳握紧，似乎全身血液都被冰雪凝固。
他挥起割鹿刀就准备朝沈飞云进攻。
“你不怕我马上杀了他吗？”沈飞云的刀剑对准了傅红雪的脸，在他白皙得透明的脸上划出一抹殷红的血迹，傅红雪长睫颤动，似乎要醒来却又艰难得连睁开眼的动作都无力完成。
“别动他！”连城璧厉声制止。
“连城璧，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下场吗？”沈飞云看到连城璧的到来，似乎并没有任何不期，而看到连城璧手中的割鹿刀时，更是满意一笑。
“放过他，他和我们的恩怨无关。”连城璧的眼眶发红，他实在不忍看傅红雪一身伤躺在这么严寒刺骨的冰面上。他应该很冷，否则他不会浑身控制不住地轻颤。
连城璧恨不得想马上将傅红雪从冰天雪地里抱起来。
而沈飞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用手上的刀轻挑了挑傅红雪的衣服，那刀面迅速被血濡湿了一片，傅红雪深色的衣物竟已经被血染透了。连城璧不知道傅红雪究竟流了多少血，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他的呼吸浅得连城璧快要感受不到。
连城璧攥紧的手指早已在手心掐出血痕：“沈飞云，你太狠毒了。”
“不，狠毒的是你，不是我。”沈飞云道，“以傅红雪的身手，本来可以敌我好一阵子，也许还能伤我，可如今却落得如此残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飞云，你在说什么。”
“你看看你亲手用割鹿刀在他身上割出的一道道伤口吧。”沈飞云将傅红雪肩膀的衣服撩开，眼前赫然出现了布满淤青和伤痕的皮肤，在那白嫩的皮肤上交织重叠着，情状惨烈。
傅红雪终于唤回了自己的意识，吃力地抬头，用无法对焦的失明的眼神探寻前方。
……连城璧来了，就在这里。
还是自己不够聪明，和杨开泰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本以为和鬼母达成约定，能套出连城璧时常做出失控行为的原因，瞒着连城璧想替他治好失控的行为也是希望连城璧不会因此愧疚自责。却不料鬼母中途反悔，而他与杨开泰两人合力也难敌鬼母沈飞云。原来鬼母一直只是将他和杨开泰作为引导连城璧完全失控的诱饵。
傅红雪听清了沈飞云的话，闭了闭眼睛，试图吃力地挪动布满血迹的手拉回自己被沈飞云掀开的衣领。
连城璧震惊地听着沈飞云的话，突然想起——
他近日总是觉得自己记不起很多当天发生的事，而且他想要靠近傅红雪时，傅红雪不是拒绝就是退避三舍。
连城璧以为傅红雪生气了，或者是不愿意，只是尽量哄着他开心，并未往其他方面想。一定是傅红雪不愿意让他知道他身上布满伤痕。
鬼母说的话是真的。
沈飞云的刀尖顶住了傅红雪的脖颈。而傅红雪全身无力地躺在冰面上，眼如幽暗寒潭，抿紧双唇。
连城璧见后焦灼地皱紧了眉头，哑声怒道：“不许碰他！”
鬼母冷言嘲讽道：“你以为自己吸收丹药，入了妖道就能不受邪气影响？他身上的数十道伤口都是你亲手割开的。我不知道亲手被最爱的人伤害得遍体鳞伤的滋味如何，我现在给你机会亲口问问傅红雪。”
傅红雪听着鬼母的话心下黯然：他知道了，鬼母要的就是这个。激怒连城璧，再杀了他和杨开泰，必定会让连城璧精神完全崩溃，从而完全受控于鬼王丹药。
傅红雪声音微弱：“我从来没怪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你不要自责。”
连城璧知道，傅红雪虽不会主动与他亲昵但并非无情。上一次落入鬼府，也是傅红雪独闯险境去救他。自从那时起，不论他对傅红雪做什么，傅红雪总是甘之如饴，就算近来自己伤他那么重也毫无怨言。他不知道，他一次次丧失意识对傅红雪出手时傅红雪的感受如何，他实在不敢细想……
杨开泰身上没有旧伤，伤得没有傅红雪重，他也终于苏醒过来。
杨开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连城璧。他拼尽了力气，对连城璧喊道：“连兄，别中了她的圈套，我们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我们一直在帮你找破解丹药效力的方法。若你被她控制，那你就救不了傅红雪了！”
鬼王丹药的效用会日益占据连城璧的意志，这就是沈飞云利用他的计划。而杨开泰和傅红雪后来才知道，沈飞云骗沈璧君骗而送给连城璧的割鹿刀中的邪气则让连城璧体内鬼王丹的药效用发挥到极致。杨开泰继而大声提醒：
“连兄，扔了割鹿刀！”
连城璧的眼框微红，扔了割鹿刀，从杨开泰手中接过另一柄杨开泰的武器——杨开泰和傅红雪瞒着他频频离开无垢山庄，大概就是不想他自责，又想避开他，替他找破解之法。
沈飞云果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曾说过的‘为自己所用’，正是这个意思。
所以，沈飞云那天不杀了他们，正是为了今天。
连城璧看着沈飞云抵在傅红雪脖颈上的刀尖：“沈飞云，你要的东西，我答应你，都给你。为你所用，绝不反抗。”
沈飞云笑了笑，终于拿开了刀。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抗争些什么。妖和仙本来就是一样的，立场不同罢了。难道你不和我合作是因为，你还指望着那些伪善的上仙还能接纳你吗？”
连城璧吸了一口气，看着沈飞云的眼中漾着波光，目光却是凉透了的。
倒在雪地中的傅红雪皱了皱眉，努力凝神听清沈飞云的话，她在话语里不停地激怒连城璧，还用自己和杨开泰的命威胁他。
沈飞云还在兀自继续嘲笑着连城璧的处境，忽而感觉腰腹剧痛。
傅红雪突然凌空一袭，将一柄刀贯穿了她的身体。
怎么可能，他明明流了太多血，只剩一口气了。
因她不知道傅红雪的意志力之强。更何况现在的危急关头与连城璧有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连城璧堕落，今后只能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傅红雪用尽力气重伤了沈飞云，而他，也再没有了力气，那千疮百孔的身体终于如破碎的脱线木偶般又摔落地面。
连城璧立刻飞身去接，而沈飞云离得更近，她捂住伤口，怒极，狠狠一脚踹向满身是血的傅红雪，将人踹落悬崖。
“不——！！！”杨开泰大叫。
沈飞云的警惕才被激起，像对待咬了她一口的毒蛇般立刻将这威胁清除掉。
连城璧的第一反应也马上也纵身跳下了这布满冰渣的悬崖。
傅红雪下落的速度太快，他几番努力才终于将人拥紧在怀中，方才安心。
悬崖四周全是冰面，刀根本无法插入来借力缓冲下落的速度，连城璧试了几次皆失败，他却不停尝试着，直到刀柄断裂才不再尝试。
连城璧扔掉了刀，用身体紧紧护住已经失去意识的傅红雪。
也许，这是今生最后一次拥抱他。
他要让傅红雪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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